咕噥著翻了個身,蹭著柔軟的枕頭還要繼續進入夢鄉,然而由氣窗孔透進來的陽光卻無聲無息地爬上青年眼簾,亮晃晃的逼人。
擰了擰眉,光線執拗地由指縫間穿過,正濃的睡意被迫消散,「唔……」眼睫小幅度地翕動,半瞇的赤瞳仍寫滿了惺忪。
晃了晃腦袋,打著呵欠的青年坐起身來,迷糊間在床角邊撈了件上衣胡亂套上,待到著裝完畢影子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有些不對勁,低頭看著自己一身的鮮豔綠色。
「嗯……?」
不是熟悉的灰色,彼得那傢伙又把衣服亂丟了,就算身體長大成人,某些部分的心智仍是改不掉啊……如是腹誹,拉著領口正要換下不屬於自己的上衣,卻在不知思及什麼的同時停下動作。
骨碌碌的大眼轉了轉,狡黠的精光一閃而逝,學鳥兒一般揮了揮兩臂,白髮青年整個人騰空而起,撇了一眼仍在熟睡的彼得,不懷好意的笑意爬上嘴角。
*
「捲毛、尼比今天的早餐還是一樣無趣嗎?」走出房間,向正埋頭和盤中麵包果和蕃薯奮鬥的男孩打招呼。
「彼得你今天真早。」
「因為今天要做有意義的事!」
「什麼?什麼有意義的事?」
「是打獵嗎?我也要去!」興高采烈的語調輕易勾起兩人的好奇,忙迭將最後一口麵包果塞進嘴裡,尼比搶先捲毛一步蹦到青年跟前,仰著臉期待彼得公佈答案。
「才不是打獵這麼普通的事……」
微俯下身,在兩個男孩的面頰啵地各自親上一口,還嫌不夠似地扔下一句:「尼比和捲毛真可愛,最喜歡你們了!」要知道,彼得平日的性子大咧咧的,偶爾和虎克說些感性調情話都讓人不習慣了,可見這話聽在男孩耳中是何其震撼。
「彼得你……」
「好啦、我出門了。」朝仍未反應過來的尼比和捲毛揮了揮手,直到飛出樹洞收因範圍外,惡作劇得逞的青年這才放聲大笑。
真是太有趣了!
果然一模一樣的長相就是這點好,只要調換了衣服,其他地方再用點小技巧稍加改變,若是不細看是幾乎瞧不出端倪。
頭髮用漿果染成褐色、略黑的膚色以特殊的粉末調成的黏稠液體覆蓋,既然事前作業都做足了,當然這麼有趣的事可不能只做這麼一回……憶及男孩們錯愕的表情,站在樹梢頂端的影子無法克制自己笑彎了腰。
熟門熟路地來到基德灣,褐髮的青年站在視野良好的高處,俯瞰今日輪班打掃甲板的水手,只見高大的巨人比爾和舵手愛德正拿著毛刷倚在木製欄杆邊聊天偷閒,只在有人經過時做做樣子。
嘖嘖、這樣偷懶的水手可不行啊……
搖了搖頭,在瞧見愛德打了第二個呵欠時暗自取笑道。
嘴角噙著笑意,褐髮的青年縱身一躍,順著風的軌跡向下俯衝,最後一個漂亮的翻轉,穩穩地落在船桅上頭。
「喂喂。」見聊天聊得起勁的兩人絲毫沒有察覺自己的來訪,影子率先出聲。
「嗯?」
「找船長嗎?他在船艙裡,這時間應該正在用早餐。」顯然這些水手完全認同了彼得和詹斯的特殊關係了,聽聽看那反應對嗎?
別說沒拿出武器招呼,仍是懶洋洋的模樣若是幾年前來看更是最不可赦,這下反而是主動將自家船長的位置曝露出去。
「不、不我不是要找詹斯,」
半漂浮在空中,褐髮的青年以水平的姿勢讓自己直視眼前的兩人,「應該是說,在去找詹斯之前我想和你們說……我、彼得潘喜歡你們很久了!」只見巨人比爾向來雷打不動的魁梧身形巍巍一震,一臉驚懼。
愛德瞪大了眼,食指直直地指向發話的青年,「你你你、你說什麼!」一張娃娃臉沒了平日的惡煞模樣,眸底滿滿的訝然逗樂了影子。
「我說、我喜歡你們很久啦!」……當然不是那種喜歡。
笑瞇了眼,影子繼續刺激兩個情緒複雜的男人,之於女孩調情的語句對在刀口上求生存的兩人而言盡是赤裸裸的挑臖:「需要我給你親親臉頰表示一下嗎?」在比爾握緊拳頭朝自己臉上招呼以前,影子一個側身閃避,哈哈笑的得意。
「哎、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說出口呢……」
影子這廝似乎玩上了癮,刻意說著會惹惱兩人的發言,邊靈活地閃過男人有些笨重的攻擊,一路由甲板退至船首,眼見背脊要抵上舵盤,最末在空中一個跳躍,朝兩人做了個鬼臉便飛快竄進船艙。
碰一聲將兩人擋在外頭,隔著門板上的玻璃衝外頭吐了吐舌頭。
「果然甲板上頭的鬧騰和咱們的訪客有關。」
聞言望去,影子向船長室探頭出來的虎克咧開嘴笑,恰恰露出兩排整齊的牙,當然、高興之餘也沒忘了此時的自己不同以往。
可以正大光明摟抱親吻詹斯而不被一掌拍開,聽上去便無限美好,思及此,青年眼角的笑意更濃了。
「不過是和他們玩玩。」似嘟囔也似解釋。
虎克只是無奈地笑笑,什麼也沒說放任影子屁顛顛跟在後頭進了房間,「早餐吃了嗎?餓的話找庫克森去,我想不需要我帶路你也很熟悉。」見青年目光在還未收拾的餐盤稍作停留,金髮的船長說道。
語句中不言而喻的親暱讓影子皺了皺鼻尖,很顯然彼得平常的待遇比自己好上不只一個檔次,在詹斯身旁悠轉的時間不比彼得來得短暫,但自己可從來沒在歡樂羅傑號吃過什麼像樣的食物。
抱怨歸抱怨不過這種大好機會可不能輕易放過,「詹斯要餵我吃嗎?」說著,整個人欺上前去,挑起男人形狀姣好的下頜。
「都幾歲了還要人餵,和彼得一樣長不大啊。」然而,做為回應的並非預期內的侷促或慌亂,男人反倒是伸手捏住青年鼻尖,半瞇著眼出聲調侃。
瞳孔瞬間縮放,影子從來沒預料過這般結果,自認與彼得幾乎百分百相符的偽裝竟會這般輕易被識破,「一直都說好了詹斯要餵我的。」一口咬定自己的身分,即便心裡訝然,影子外表看上去仍是一派淡定。
「彼得那傢伙才不會做出這種要求,他最討厭我把他當孩子看。」眼角噙著笑,直勾勾瞅著跟前的青年,嘴角揚起的弧度帶了幾分揶揄,一雙灰藍色的眸底赤裸裸寫著戲謔:「你們今天的遊戲是互相交換身分嗎?」
「才不是呢……」
謊話被戳破的青年頓時沒了聲息,面頰染上一層薄緋,「不要笑……明明其他人都認不出來的!」低垂著腦袋嘟囔著,這小模樣看在虎克眼裡不覺失笑。
「一路上騙了不少人吧?」
「那當然。」說到這,方才還懨懨的青年來了精神,「但是詹斯為什麼……?」念頭一轉,一雙暗赤色的大眼寫滿了疑惑。
「你和彼得是不同的個體,就算外表長得再像也有差別,只不過你的刻意偽裝蒙蔽了他們的視覺。」指腹蹭了蹭影子擦了特殊液體的肌膚,揚了揚眉,虎克有些意外顏色沒有任何剝落,「不過這東西的效果倒是出乎意外的好,乍看你還真的和彼得有九分相似,不過、對上視線只需要三秒,可就騙不倒我了。」
「怎麼、不相信嗎?」
見褐髮的青年傻呼呼地發愣,鬈髮的船長朝影子眨了眨眼,「你就這模樣去礁湖邊找亞涅斯,看看會得到什麼反應,我相信那隻鱷魚也可以輕易分辨你們的不同。」把玩著手裡幾把雕工精緻的匕首,時不時朝掛在一旁牆上的標靶擲去,邊給青年出主意。
「可是……」
「沒有可是,有什麼問題之後再說。」揮了揮手打斷還要說些什麼的影子,轉身將注意力集中在靶心上頭,動作明擺了送客。
詹斯能夠認出自己不是彼得,所以、亞涅斯也可以……嗎?
腦袋中不斷重播虎克信誓旦旦的發言,幾乎是無意識地繞過人魚群經常戲水的淺灘的礁湖,待到影子回過神來,目光所及已是一片青藍偏綠的沼澤。
瞪著覆滿了浮游植物的水面,一如不可明言期待和遲疑鬱結在胸口,悶窒感隨之湧現。
到底為什麼會喜歡待在這種陰暗潮濕的地方,濃密的樹林遮擋了半數的陽光,視線不良以外,水氣更是要滲入肌理似的令人不舒服……叨念著,藉以抒發心頭說不上來的複雜情緒。
佇立在樹梢頂端,一身的青綠為青年形成完美的保護色,遠遠地在水畔邊瞧見一抹熟悉身影,手臂枕在腦後,仰躺的慵懶模樣很顯然是正在享受溫暖卻不太過刺眼的陽光。
動作靈巧地穿梭在枝葉間,小心地不引起太大聲響,很快地,影子已經來到距離男人最近的樹叢,暗赤色的眸瞳一瞬不瞬,彷彿較勁似地,直勾勾望著動作始終不變的男人瞧。
「偷偷摸摸的幹什麼呢?」
還未做好心理準備,一句話便堵得青年半晌做不出反應。
暗罵自己的不中用,影子穩了穩心神,學著彼得的動作和口氣答道:「我、只是來看看影子有沒有在這裡,那傢伙今天整天都溜得不見人影。」
只聞哼哼兩聲沒有得到正面回應,卻見男人半瞇著眼朝自己招手。
「做什麼?」
「不靠近一點怎麼聽得見我的答案?」
擰著眉,褐髮的青年即使遲疑仍踩著緩慢的步子靠近。
直到兩人距離不足一臂長時,方才還懶洋洋的鱷魚猛地傾身向前,搶在影子反應之前將人撈進懷中,一系列動作結束男人恢復仰躺的姿勢,彷彿從未改變。
「欸你……」
現在是、什麼情況?被迫跨坐在男人的腹間,影子有些侷促。
反觀始作俑者倒是一派從容,金屬色的瞳眸流轉著晦黯的光澤,如刀般銳利的目光,直勾勾瞅著褐髮的青年瞧,「你不是讓我幫你找影子嗎?他正在我懷裡。」嘴角扯出一抹上揚的弧度,尖利的齒列在唇瓣開闔之間隱隱顯露。
這話倒是將青年的慌亂驅散得乾淨,斂去眸底的驚奇,擰緊了眉。
「我不該看的出來嗎?這麼顯而易見的答案。」
說得好像偽裝技術很差似的,明明只有詹斯認出來了……拍開男人戳弄自己面頰的手指,影子撇了撇嘴,勿自腹誹。
似乎聽見青年心頭的想法,短髮的男人如是說,「就憑那點小把戲怎麼騙得了我,你們的氣息完全不同,還有、我討厭你身上現在那股刺鼻味,」抱怨著,邊伸手揪了揪影子以漿果染成褐色的髮絲,定定盯了半晌,得出結論:「還是本來的比較好,白髮黑皮膚多好,還有那如玫瑰般艷紅的雙眼,瞧瞧現在這偏黑的顏色多沒精神。」
「嘿、你對彼得有什麼意見!」
嚷嚷著,在影子沒瞧見的角度,一雙半瞇的金眸寫滿了寵溺。
「對了、剛才的假彼得怎麼沒和我告白呢?」
「你怎麼知唔……」
忙迭伸手捂住自己嘴卻已經來不及,已經恢復成赤色的眸子斜睨了男人一眼,「為什麼要跟你告白,才不要白白便宜你……」嘴上的駁斥說得順口,直到視線對上那雙深邃金眸,潮紅不爭氣地爬上兩腮。
四目膠著,相對影子的嗔惱,男人笑瞇的眼梢滿是狡黠。
彷彿被看透的感覺讓影子渾身不自在,彆扭地別開目光,「在看什……唔嗯……」話說了一半便讓人打斷,掙扎的聲響輾磨在唇齒之間,肺部的氧氣被溫柔而強勢地掠奪,舌尖隱隱作痛,甚至呼吸的權利都不再能夠自由控制。
一時間,惟有唾沫相濡的曖昧聲響傳入耳中。
「沒關係,以那種傢伙名義說的告白不聽也罷,是不是、我的希爾……」
似低喃更似警告,錮緊了青年發軟的腰肢,滿意地瞧見那雙染滿水氣的眸底映出自己的輪廓,獨獨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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灑灑糖
覺得很好騙的影子很可愛(?
私心很喜歡的一個配對
最初的想法源於〝既然彼得的影子都可以脫離控制,那為什麼不能成為另一個個體〞
希望大家會喜歡(?